我聽了他的話，收回看他的目光，將頭靠在後面冰冷的墻壁上，仔細想了許久，嘆口氣道：“原來如此啊.....”

張起靈說：“就算你不是霍玲，你和她長得那麽像，按說霍家的人也不會薄待你。他們為什麽這麽做？”

我不言語。沈默了很久很久，輕聲說：“恩。也許我還應該感謝他們，沒有把我當成那個霍玲的替身。”

不知不覺臉上冰涼。我不想讓他看見我流了一臉的淚，就重重地嘆了口氣。

可是無論我怎麽掩飾，張起靈還是很快發現了我情緒不對，他的口氣仍是淡淡的，看不出感□□彩來。“霍玲，你到底向我隱瞞了什麽？你這樣的話，即使我想幫助你也沒有辦法。”

既然被他發現了，我也沒必要掩飾了。我擦了一下眼淚，說：“和你沒關系的事情，你會幫助麽？不像你的作風。”

他還要說話，突然起身說：“你不要動。我馬上回來。”

我說：“你.......”

我剛說了這個字，這時也不過一兩秒鐘的事。我甚至還沒看清他邁步，周圍就一片黑暗。我有點慌了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。我試著喊他：“張起靈？張起靈？！....”

他消失的這樣快，只有一個可能，就是前方有個坑，他掉進去了。可是他不會弱智到發生掉坑裏這樣的橋段，所以我嘗試著慢慢爬向他的方向，果然，一片平坦。他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。

四周一片漆黑，伸手不見五指。我只好采取最安全的爬行方式，一點點向前挪。張起靈突然就不見了蹤影，我也沒有辦法，眼下只有走一步算一步。

爬了沒多久，路漸漸寬起來。也不知是到了哪裏。就見到似乎是爬到了一個殿堂裏。這時也能看見些東西了。兩團火光鬼鬼祟祟的，一個素衣女子端坐在一個像棺材似的東西上。周圍有一些人在她面前跳舞，似乎是跳給她欣賞。我猜我不是產生幻覺了就是見鬼了，揉揉眼睛，那些人還在。

那個穿著白色衣服的女子讓她們停下舞蹈，她們便柔順地站在兩旁。我看了一眼那華麗棺材上坐著的女人，好生面熟，原來就是我夢見過兩次的那個吊死鬼。

我怎麽也看不清那個女人的臉。我站起來，說：“你是誰？”

那女子悠悠地道：“霍玲，你且過來。”

我驚訝她怎麽知道我名字，便走了過去。走到她面前時，我猜看清楚，她的臉難怪我一直都看不清，原來，她根本就沒有臉。

不只是她，她周圍的那些舞女，也都沒有臉。她們的臉都像石膏似的，一片空白。

我並不害怕，我又餓又累，腦子和她們的臉一樣一片空白。我說：“你的臉呢？”

那女子“呵”了一聲，不知從哪裏發出的聲音：“面容？得之易爾。”

我不耐煩地說：“說人話。”

立刻有一個仆人似的女人走上來，遞過筆墨。我不覺得驚奇，就算她遞過個麥當勞漢堡我都不覺得驚奇。之間那女子纖手輕顫，在臉上隨意畫了幾筆，兩雙沒有眼白的眼睛便出現在臉上。我想起我在精神病院的夢裏，原來她的眼睛是畫上去的，怪不得黑黲黲的沒有眼白。

那女子勾起我的下巴，又開口幽幽地說：“霍氏，君王貪戀汝傾城之容貌，絕世之雙目，汝得萬千寵幸驕橫跋扈之時，可曾想過三宮六院其他姊妹之淒苦？”

我厭煩之極，說：“聽不懂你說的鬼話。我也不認識你。我若真生在**裏，君王寵愛我也是理所當然。像你們這種一點自信也沒有，活著就知道抱怨嫉妒，死了變鬼就把臉變成白板自己往上畫臉的女人們，也真不值得愛呢！哪個男人不愛我這種又漂亮又高貴的女人呢？不過，”我甩開她的手，也勾起她的下巴輕佻地說：“你的臉是夠白了，放在麻將桌上可以當白板，掛在墻上可以堵泥眼，別人都看不到你。不過，還是像我這種自然白比較好。不然皇帝親你的臉時親了一口墨水加粉底，想來也是難受的，搞不好上吐下瀉。”

那女人突然用極快的速度一把扯住了我的頭發。我攥在手裏的發簪不知什麽時候不見了。接著那些跳舞的女子們馬上七手八腳地扯住我。我掙紮不過她們，後面不知什麽時候憑空出現了一根木樁，和一鍋燒的滾滾的熱油。

我被這些女鬼綁在木樁上，那白衣女子，不，女鬼道：“霍玲，不想汝輪回無度，依舊這般刻毒驕橫。想來汝盡忘前塵舊事，讓妾身慢慢教汝記起。”

她說：“霍玲，汝驕縱蠻橫之時，可曾想過今日？”

一個方才跳舞的女鬼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尖刃的刀。慢慢地在我的眼眶上畫圈。

我再鎮定，這時也害怕了，拼命掙紮，立刻換了一張可憐相，眼淚撲簌簌地滾落。不知何時，我四周的景色好像變了。我好像在一個華麗的宮廷裏。黑暗，燭火，木樁，熱油。我開口哀求，卻不由自主地說：“妹妹雙目，雖惹人嫉恨，可亦是發膚受之父母，望孝皇後垂憐，莫要毀妾身肉體。妹妹日後自當飲鳩自盡，再不望帝王榮寵之幸。”

我心裏清楚，可是嘴巴就這樣說。不知怎麽形容這種感覺，就像被鬼上身了一樣。眼前的女人們突然身著華服，面容清澈，雖然都是醜女級別，可都氣度不凡。我還沒有看清楚她們所有人的容貌，執刃的女人手起刀落，刀子進入我的眼眶，完整地將我的眼球挖了出來。

隨著我撕心裂肺的慘叫，我的眼睛被挖出來扔在地上。我的面前一片血紅。在我的又一聲慘叫中，我的雙目都被剜去。我別的什麽也做不了，只能拼命掙紮慘呼。劇烈的痛苦埋沒了我。我無法想象我現在的樣子，也許是臉上血淋淋的兩個洞。接著我又是一陣聲嘶力竭的叫喊。

她們用刀子割我的手臂和腿。我白嫩的四肢現在應該鮮血淋漓。我甚至聽到了她們的刀子割在我的骨頭上的聲音。接著她們將油鍋裏的熱油用勺子舀出來，澆在我四肢被割出的露骨的鮮血淋漓的凹槽裏。

我瞬間神魂俱散。在死去的一瞬間，我的魂魄看見那女子的白衣下面，一截長不見尾的蜈蚣肢體埋在棺材下面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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